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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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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解除。◎

看了眼匆匆離去的人群, 穆昭朝很快便收回視線。

見哥哥依然皺著眉頭盯著那邊看,她想了想, 輕聲道:“去看看罷。”

林月蟬如何, 她自然是不在乎。

但那畢竟是哥哥的母親,生他養他,完全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的母親。

能直言指出自己最敬愛的母親的過錯, 站在她這一邊維護她,穆昭朝就已經很滿足了。

至親骨肉, 打斷骨頭都還連著筋, 她當然不會要求哥哥要怎麽怎麽樣。

穆初元眼睫閃了閃。

他並非冷血無情, 只是父親母親這個樣子,是吃定了他會心軟, 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的底線,妄圖以親情來拿捏他,讓他去勸妹妹妥協。

這般優柔寡斷拎不清, 已經害的一家人離心, 再這麽放任下去,真的是整個家都要覆滅。

他不能心軟。

“就是急血攻心,”穆初元收回視線,看著妹妹, 也輕聲道:“大夫已經過去了, 父親在外祖母也在, 不會有什麽事的。”

穆昭朝眉頭微挑, 以眼神詢問哥哥——真的不過去看看麽?

穆初元沖她淺淺笑了下:“走罷,剛剛說了要帶你去賞柳, 剛好可以去坐游船, 坐著游船一邊喝茶一邊賞柳最是愜意。”

見他是認真的, 眼神堅定又清澈,穆昭朝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嗯。”

兩人的對話,盡數落入穆朝陽耳朵裏。

她驚訝且不可置信地站在那兒,直到兩人說著要走,她才擡頭看過去。

母親都這樣了,哥哥竟然都不過去看看?

哥哥真的變了好多。

但更讓她震驚和難堪的是,穆昭朝和哥哥轉身離開,都沒有看她一眼。

穆昭朝不看她,不給她眼神就算了。

她討厭她,她一直都知道。

但哥哥怎麽現在連看都不願意看到她了?

眼看著兩人越走越遠,穆朝陽到底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哥哥——”

穆昭朝腳步微頓,偏頭看了哥哥一眼。

穆初元眸色微沈,他只停了片刻,便轉頭朝穆朝陽看過去。

他語氣淡淡道:“朝陽,今日之前,你喊我哥哥,我還是會應一聲,但今日之後……你還是喊我穆大少爺罷。”

穆朝陽登時如如雷轟頂,整個人呆呆地站在那兒,莫說問一句‘為什麽’,就是連呼吸都窒在那裏。

“哥哥這個稱呼,”穆初元像是沒看到她的反應一般,繼續道:“以後就獨屬於昭朝,也是時候該還給昭朝了。”

穆朝陽如同被凍在當場一般,不會呼吸不會說話,渾身發冷發寒,連動都動不了,大腦一片空白。

然後她就眼睜睜看著哥哥親昵地陪著穆昭朝走了。

等哥哥的身影徹底從視線中消失,穆朝陽這才緩過這口氣,她狠狠哽了下,這一下痛的她,站都站不穩,不得不彎下脊背,用手撐著膝蓋,才沒有倒下去。

梅若和連若擔心地要扶她:“二小姐……”

被她自嘲地拒絕。

二小姐?

她算哪門子的二小姐啊?

她現在就是個人厭狗嫌的笑話!

穆朝陽在心裏無聲瘋狂大笑,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她擡手抹掉眼角的淚,強逼著自己站直了身體。

連若和梅若更擔心了。

兩人互相對視,但卻都沒有辦法。

她們也沒想到,大少爺竟然對二小姐真的這麽絕情。

“我……”穆朝陽穩了穩情緒,啞聲道:“我、我們去看看母親。”

雖然母親剛剛為了挽回穆昭朝,說要把她送去外面莊子上住,但……她還是顧念著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

母親不要她了。

也沒有關系的。

她一邊往院子那邊走,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

正清哥哥心裏永遠有她,正清哥哥永遠都不會辜負她,她還有正清哥哥的,她不用怕。

只要等正清哥哥娶她進門,她就再沒任何擔憂。

梅若和連若互相對視一眼,兩人並不知曉二小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只是看小姐悲痛卻又強撐著的樣子,眼裏的擔憂更甚了,但也只能點頭,陪著二小姐過去。

自打穆昭朝硬氣起來後,在林府就是暢通無阻,外祖母給她撐腰後更是。

現在哥哥又陪著她,這一路走出去,壓根沒見半個林府的下人——估摸著是早早地瞧見都避開了。

出了林府,穆昭朝直接上馬車。

要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從荷包裏取出那瓶薄荷油,遞給林府二管家:“剛剛忘了,麻煩把這個給外祖母送過去,不舒服的可以在太陽穴塗一塗,或者聞一聞。”

剛剛事情多,她心裏也有這別的事,就把這事給忘了。

二管家可是林老夫人的親信,馬上雙手接下:“老奴一定送過去。”

穆昭朝點點頭,這才上了馬車。

穆初元也緊隨其後凡身上馬,撥轉馬頭後,徑直朝城區走,邊走,邊驅著馬走在馬車窗子邊上,小聲跟馬車裏的妹妹道:“餓不餓呢?先去澄江樓吃點東西,再去坐游船賞柳好不好?”

馬車漸行漸遠,二管家沒聽到車子裏昭姐兒的答覆,只看到元哥兒開心地笑著點頭。

瞧著這一幕,二管家心裏唏噓得緊,也有些許欣慰。

打小他就看元哥兒是個有主見有出息的,果不其然。

就是老夫人那邊……

二管家微微蹙眉,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沒再多想什麽,轉身趕緊過去把剛剛昭姐兒交代他的薄荷油給老夫人送過去。

想必老夫人收到,肯定會很開心。

林老夫人這邊,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了些,又因為林月蟬吐血昏迷再次人仰馬翻,聽了大夫說性命無恙,林老夫人這才能喘上氣了,又仔細盤問了慶芳,得知剛剛在林子那邊的經過後,林老夫人那叫一個氣啊。

大兒子就算了,說他是愛子心切失了分寸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存山怎麽比月蟬還糊塗。

虧她當初還覺得存山是個穩妥靠得住的。

現在看,全都是假象!

比月蟬還拎不清!

都什麽時候了,還要什麽父親的威嚴?

你有做好一個父親嗎?

竟然還不給昭朝安排大夫看診,還讓重病的昭朝禁足,不準廚房給她送吃的。

他到底是在幹什麽?

現在又要昭朝尊重他?

光聽著轉述她都要氣死了,更別說當事人的昭朝了。

她也總算明白,昭朝為什麽不肯回家,不肯認月蟬和存山了。

在自己家裏都能九死一生,於她而言,那個家就是個隨時會要她命的龍潭虎穴,她為何要回去?

這兩人……年輕的時候,明明辦事那麽周到穩妥,怎麽上了歲數,越發昏聵?

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林老夫人氣得不輕,對女兒失望,對穆存山這個姑爺更是失望百倍。

正氣得頭暈耳鳴,慶芳從外面進來,手裏捧著什麽遞到她面前。

因為耳朵嗡鳴,她只看到慶芳嘴巴動了,沒聽到她說了什麽。

但一看到她手裏的東西,老夫人就明白了。

看著她手裏捧著的,十分熟悉的小瓷瓶,還有清涼的薄荷味傳過來,林老夫人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耳朵的嗡鳴也沒那麽厲害了,眼前也沒那麽暈了。

秦媽媽也小聲勸慰道:“昭姐兒一直都很關心老夫人的,老夫人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免得昭姐兒擔心。”

林老夫人擡手拿過裝著薄荷油的白瓷瓶,打開瓶口,輕輕聞了聞。

也不知道是昭朝的貼心撫平了她的情緒,還是薄荷油起了作用,林老夫人慢慢冷靜了下來。

秦媽媽跟了林老夫人幾十年,老夫人一個表情變化她都能看出來老夫人的情緒,見老夫人好轉了一些,秦媽媽忙拿過薄荷油在自己食中二指處沾了一些,慢慢地給老夫人按摩太陽穴:“昭姐兒教老奴的,這樣可以舒服一些。”

林老夫人把白瓷瓶握在掌心,緩緩嗯了一聲。

昭朝是好的。

聰明,通透,她心底其實也很善良。

但看莊子上,她特意找了人來教那些買回來的丫頭讀書識字,後面還讓莊子上佃戶家的女孩子們免費上課識字,就知道,她心裏有大善。

當然她不是那種一味的善良,對於欺負傷害自己的人,絕不心軟。

這樣很好,不會吃虧,也不會再給旁人傷害自己的機會,才不會一味的被欺負被利用。

這樣她也能放心了。

情緒穩定下來後,林老夫人也瞧見了擔心地在那兒看著的穆朝陽。

要說今日之前,她對朝陽還有一絲憐憫。

今日便是盡數沒了。

這樣不知足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能進她林家的門,至於穆家,也沒必要繼續讓她待了。

等月蟬醒了,這事就得馬上跟她說清楚,趕緊辦了,別等到後面鬧出不可收場的大禍,到時再後悔,那可是真的晚了!

林月蟬心口疼本就是老毛病,也確實是急血攻心情緒太過激動才會暈過去,並沒有什麽大問題,喝了半碗參湯,大夫又紮了幾針,便醒轉。

她一睜開眼,視線還沒清明,就下意識喊道:“初元、初元……”

穆存山死死抓著妻子的手,不住安撫她:“月蟬,是我,是我啊,存山,你醒了,感覺好點了沒?”

聽到夫君的聲音,林月蟬再次回憶起昏迷前的事情,她視線也終於清明,只是她看都沒看穆存山,只是撐著身子要起來固執地找穆初元的身影。

穆存山自然知道妻子要幹什麽,但他想攔也攔不住,只能幫她坐起來。

穆朝陽也是這個時候湊過來的,握著她的另一只手:“母親,母親你終於醒了……”

林月蟬看了她一眼,見是朝陽,她還稍稍楞了一下,但很快便繼續找那一對兒女的身影。

可惜,滿屋子,她視線掃了個遍,既沒看到昭朝身影,更沒看到初元的身影。

那一瞬間,林月蟬的悲痛達到了頂峰。

她想指責夫君,可一想到自己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突然就生出了無盡的無力感,一臉絕望地躺了回去。

穆存山心疼壞了,不住安慰道:“月蟬,沒事的,都沒事的,以後會好的。”

林月蟬比誰都清楚兒子有多固執。

至於昭朝……她也早就發現了,昭朝比初元還要堅決還要固執,還要心狠。

她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沒有以後了。”

穆存山一楞。

就連守在床邊的穆朝陽聽到這話也是一楞——母親這是放棄挽回穆昭朝了?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一直在家裏住著?不會被從家裏趕出去?

她原本慌亂地心緒突然就生出一絲希望。

然而很快,這絲希望就被外祖母的到來給打斷。

“月蟬醒了?”林老夫人過來,先看了眼床上的女兒,雖然臉色差,但瞧著精神還行,多年照顧女兒的經驗,自然知道女兒這會兒是沒事了的,再看床邊握著女兒手的穆存山,還有稍稍站的遠一些,但也擔心地看著月蟬的兒子,林老夫人眸色閃了閃,而後道:“既然醒了,應當是沒事了,今日難得人齊,有些事,正好一起商議一番。”

這話一出,穆朝陽臉色登時就變了。

穆存山和林家大爺林青雲並不知道剛剛在院子裏具體發生的事,還沒太明白老夫人要說什麽事。

但林月蟬和穆朝陽卻是一下就聽明白了。

穆朝陽先是看向外祖母,但外祖母沈著臉,壓根就沒有看她,她又只能求救地看向母親。

恰好母親也擡頭朝她看過來。

通紅的眼睛裏,似有不忍,但很快母親就收回了視線,沒有替她說話給她做主的打算。

穆朝陽:“……”

穆朝陽的這點小心思,林老夫人全都看在眼裏,她也沒流露出特別大的情緒波動,事實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林老夫人現在已經心緒平穩了很多。

處事冷靜,才能辦得幹脆利落。

屋子裏靜默片刻,林老夫人開口道:“其他人都先退下罷。”

秦媽媽馬上上前要帶穆朝陽出去。

穆朝陽原本還不想出去,可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為她說話,給她做主的打算,她最後也只得不甘地退下。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屋裏便只剩下林老夫人,林月蟬、林青雲還有穆存山。

全是家裏能做主的至親。

秦媽媽則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林老夫人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開口,她這才輕輕嘆了口氣,平心靜氣道:“這段時間,家裏發生了不少事,我一直信任你們,覺得你們已經到了這個歲數定然能把家裏家外都安置得穩當妥帖,現在看,老婆子我還是太樂觀了。”

這話,最愧疚的人是林青雲。

他作為林家現在的一家之主,沒有管教好兒子,也沒有約束好妻子,平白連累的母親這般操心勞累,他甚是愧疚。

慚愧地低下頭後,他道:“兒子有錯,都是兒子不孝。”

林老夫人看也沒看大兒子一眼,只淡淡道:“現在認錯已經沒用了,既然知道錯了,就該及時懸崖勒馬,難道還要一直錯下去,拖一大家子墜入懸崖不成。”

這話,既是對林青雲說的,也是對林月蟬和穆存山說的。

及時止損,對於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才是最要緊的生存法則。

不能一意孤行,更不能感情用事。

“撐起一個家族,一個門庭不容易,擔子重,就該越要謹慎才是,要時刻記著自己是一家之主,凡事多位整個家族考慮,須知,千裏之提毀於蟻穴,我們這些人家,外人瞧著光鮮,但若是因此就自大狂悖,任意妄為,敗落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林老夫人語重心長道。

三人都低下了頭。

林老夫人又道:“你們也都這個歲數了,我也不是要擺母親的款要教訓你們,道理你們該比我更清楚,不可被眼前一些小事迷住了心智,做出糊塗事。”

林青雲三人更是無話可說。

說什麽?

家不像家,鬧成這個樣子,讓滿京城看笑話,已經夠丟人了,已經充分體現了他們的無能,哪裏還用再多說什麽?

最後還是林青雲,低聲問道:“那母親的意思?”

林老夫人也不跟他們墨跡,直接開門見山:“婚約解除,朝陽送去京郊的莊子上住著,對外就說要靜養。”

三人又沈默下來。

林老夫人也不急,更不生氣。

只是靜靜等著。

最後是林月蟬先開的口,她只說了一個字:“好。”

林青雲詫異地看了眼妹妹。

妹妹臉色雖差,但神色格外堅定,看不出絲毫猶豫。

他想了想,也點頭道:“好,兒子都聽母親的。”

林老夫人忍不住道:“不是都聽我的,是你們太拎不清,我都這把歲數了,還能活幾年啊,你們以為我想管你們的事麽?我都是快要進棺材的人了,是你們太過讓人失望,我才忍不住說幾句。”

林老夫人這話,讓三人更愧疚了。

穆存山雖只是女婿,但一直以來他都很敬重這個岳母。

岳母的話,他也確實都聽進去,並十分慚愧。

“我確實做得不好,勞累母親跟著操心了。”穆存山認真道。

林青雲也道:“日後兒子定會好好管家清兒和楊氏,不讓母親操心。”

林老夫人嘆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婆子我是沒幾年好活了,我自認無愧於心,但願你們到了我這個歲數,亦能家族興旺,無愧於心。”

這話更是讓林青雲和穆存山無地自容。

若祖宗的基業敗在自己手裏,死後又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這話才是真的戳到了林青雲和穆存山心坎上。

林老夫人當然是故意這麽說的,不這麽說,他們還會繼續不當回事。

若是真能改正,重視,日後謹慎著些,那也就算了,若是不能……

她前兩日聽秦媽媽說,老二家的濤哥兒讀書上進又勤奮,夫子還誇文章寫得好,也是時候督促一下老二和老二媳婦,對孩子讀書的事多上上心了。

家大業大,總不能全寄希望於一個人身上。

到時候撐不起門庭,一大家子都會遭殃。

她不得不多打算一些。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把這事辦了,”林老夫人道:“我這派了人去請陳國公夫人和溫老夫人過府一趟,當個見證。”

解除婚約這麽大的事,總要有個德高望重的人來見證。

也免得到時候誰反悔了,又生出事端了,趁著今日的勁,把這事敲死了再無轉圜才是要緊。

林青雲和穆存山都是一驚:“要這麽倉促麽?”

林老夫人靜靜看著兩人:“你們還想拖到什麽時候?拖到清兒醒了,大鬧一場?讓外人繼續看咱們的笑話?是覺得臉丟的還不夠?”

林青雲和穆存山忙道不敢,那就今日辦了。

老夫人年輕時就是雷厲風行,年歲大了後,再加上身子不大好,才不管事,溫和好說話一些,現在重新掌家,自然又重新拾起了當年的果斷,馬上就派人去請陳國公夫人和溫老夫人。

陳國公夫人和溫老夫人那都是林老夫人的老友了,尤其是溫老夫人跟林老夫人年輕時就是閨友,自然都知道林老夫人的性子和態度。

一聽她這意思,也都沒多說什麽,只是互相誇了一下清哥兒年紀還小,讀書又用功,文章寫的也好,等考取了功名再談婚事,也是不遲的。

至於穆朝陽,兩人都沒提一句。

能拍板的人都沒有異議,在加上兩個見證人身份貴重,兩家交還了信物,廢了婚書,這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等這事敲定,溫老夫人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案子上新換的薄荷盆栽,忙誇讚道:“昭朝新給你送來的罷,瞧著就水靈,氣味更是清新,聞著可比熏香舒心多了。”

林老夫人笑呵呵道:“那可不,昭朝怕我悶,不止送了薄荷盆栽,還有一些花花草草……”

說著便招呼人搬進來給兩位老夫人欣賞。

陳老夫人和溫老夫人本就對穆昭朝印象極好,瞧著這些精心打理的盆栽更是讚不絕口。

尤其是林老夫人還讓人上了外孫女剛剛帶過來的點心和吃食招待兩位:“快嘗嘗,這是昭朝今日剛給我送過來的小蒜粑,剛煎好的,我都還沒嘗呢。”

說著先夾了一塊咬了一口。

既然招待客人,自然也少不了林青雲還有林月蟬夫婦的份。

林老夫人是不想給他們嘗的,但又想讓他們知道一下昭朝的好,便勉為其難也讓人給了他們一人一份。

小蒜粑好吃就算了,還有什麽千層蛋糕和焦糖布丁也是好吃得不得了。

陳國公夫人和溫老夫人誇穆昭朝的話,就沒停過。

穆存山原本還覺得老夫人她們是誇張了,但嘗了一口後,他臉色立馬就變了。

同樣變了臉色的還有林月蟬和林青雲。

他們都不知道,原來昭朝的有家山莊出來的東西,真的這麽與眾不同。

穆存山和林月蟬互相對視一眼。

林月蟬眼裏只剩哭笑。

穆存山則是五味雜陳。

至於林青雲,他心情就更覆雜了。

其實他早就聽說外甥女的那個什麽山莊了,衙門裏天天都有人說,他每日都只是聽著,尷尬地不行,後來每次他們一說起,他便借口出去。

這樣的手藝,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他們三人各懷心思。

而這邊三位老夫人說著話說著話,陳老夫人突然笑著問林老夫人:“昭朝這邊,林老夫人有沒有什麽打算啊,你可別怪我說話直,咱們這是關系親近,我才這麽直白問你的。”

林老夫人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國公府還有個小公子婚事未定。

說起來,陳裴昂十五歲,年歲也是相當,一表人才,相貌門第更是相當,家風好,家庭和睦,這才是最難得的,陳國公夫人又是個明事理的,現在瞧著也是很喜歡他們昭朝的,昭朝若是嫁過去,必然不會受委屈,倒是個不錯的……

“陳國公夫人既然這麽說了,”溫老夫人喝了口酸棗芽茶,笑吟吟道:“那我不問問,不顯得我不關心老友的乖乖外孫女麽……”

林老夫人這便想起,老友上次來的時候也試探著問過一些,只是後來家裏事務太多,兩家都發生了太多事,耽誤了。

溫家如今當家的大房,長子溫若濱已經成婚,可溫老夫人還有個家世顯赫才華斐然的娘家侄子呢。

這麽多人相中她的昭朝,林老夫人可是開心得不行。

她就說麽,他們昭朝這麽聰慧乖巧明事理,又漂亮大方,怎麽可能會沒人賞識?

若說剛的吃食讓穆存山和林青雲他們小吃一驚,陳國公夫人和溫老夫人的話,則是震驚。

林青雲心情頗為覆雜。

之前看不上的兒媳婦,結果,爭著搶著的,無論家世還是才貌都不比他兒子差。

結果現在,兒子的婚事取消了,後面能不能相看到好的,還兩說,外甥女現在倒是百家來求。

林青雲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當然心情更覆雜的則是穆存山和林月蟬。

尤其是穆存山,他之前一直有些嫌棄這個親生女兒。

如今看,他何止是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林月蟬不知道是打擊太過,還是早有心裏準備,聽到這些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神色更加灰敗。

而此間事件的當事人。

林正清用了藥後還在昏睡中,穆朝陽則是被秦媽媽安排了人在遠離正屋的‘偏廳’休息。

穆朝陽很著急,她想知道外祖母跟父親母親還有舅舅說了什麽。

偏偏,她連偏廳的門都出不了。

哪怕她強調自己是要去看正清哥哥,也被擋著不準踏出房間一步。

她心裏的預感很不好,也很慌。

可現在她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在房間裏待著,坐以待斃。

尤其是過了一會兒聽到溫老夫人和陳國公夫人過來,院子裏熱鬧了一陣,很快又安靜下來。

這安靜,讓她分外膽寒。

她連丫鬟送進來的飯食都吃不下。

直到陳老夫人和溫老夫人離開,玉茗才帶著人過來請她出去。

她追問玉茗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玉茗姐姐卻是一言不發,問什麽都說夫人和伯爺在等著她。

見是要帶她出院子,離開林府,穆朝陽不幹了,她要去看看正清哥哥。

“二小姐,表少爺有府上的人照料,林老夫人也在,並沒有什麽事,夫人和伯爺還在等著二小姐呢。”

玉茗這話,讓穆朝陽心徹底慌了。

可她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出府,想等著回到家,好好問一問母親。

然而,她才剛一到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父親沈著臉吩咐丫鬟婆子收拾她的行囊,要送她去城外的莊子上去住。

她不解,撲過去要問母親到底怎麽回事。

母親面色平靜極了,看著她的眼神也平靜極了:“昭朝能住外面的莊子,想來你也是能住的,去外面好好靜靜心罷,我和你父親也要好好想想。”

穆朝陽還想要挽回,只不過穆存山和林月蟬十分堅決,並沒有給她任何機會。

她最後還是在日頭西斜的時候,用一駕不起眼的馬車,低調送出了平昌伯府。

至於婚約的事,他們打算等緩幾日再告訴她,免得她一時間接受不了,鬧出什麽事來,再平白讓人看笑話。

就在林府和平昌伯府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時,本該是核心人物的穆昭朝絲毫不知,她正跟哥哥泛舟護城河,優哉游哉地喝著茶,賞著岸邊的垂柳和京城的喧囂,好不愜意。

穆初元生怕妹妹心情被今日的事影響,特意陪著妹妹在大街小巷游玩,放松一些心情,但凡妹妹看上的,哪怕只是多看了一眼,就統統買下來,只要妹妹開心。

到最後穆昭朝不得不嚴詞制止他,再這樣她就回莊子不逛了,穆初元才收斂了些。

一直陪著妹妹到日頭西斜,好生游玩了一番,這才打道回莊子。

來的時候是一架馬車,回去的時候因為買的東西太多,馬車上裝不完,又不得不臨時租了一輛車裝買的東西。

回到莊子,穆昭朝瞧著後面一車的收獲,頗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還沒等她進莊子,一個親兵裝束的人便快步走過來把一封有些厚的信件遞給穆初元:“將軍,小陳將軍的來信。”

穆初元挑眉。

不是盡早剛離京,怎麽這就有信件送回了?

他怕是有什麽急事發生,便打開了信封,看清楚內容後,登時有些無語。

沒有什麽大事,特意讓信使送什麽信!

嚇他一條!

再一看下面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大小姐親啟。

字跡不是明元的,瞧著像是阿嶺的。

摸著裏面似乎是個樹枝子什麽的。

穆初元眉頭微蹙,什麽東西?

進了莊子,穆初元才把這封信遞給妹妹。

他沒多說,穆昭朝卻是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說的事常常寫信,這才第一日,聶峋就給她來信了?

穆昭朝今日心情其實還是受了些影響的,只不過哥哥陪她游玩了這麽久已經好轉很多,上午那些惡心人的人惡心人的事也都拋到了腦後,現在又收到聶峋的來信,她十分激動。

還有些隱秘的悸動。

當然她沒表現出來,怕被哥哥看出來什麽。

打開信封後,裏面只有薄薄一張紙,還有一枝普普通通的柳枝。

她看了一眼,有些詫異,但很快便又揚起嘴角,笑了。

“柳枝?”穆初元看了一眼,更是奇怪。

這不就是隨處可見的柳枝麽?

特意送截柳枝回來什麽意思?

穆昭朝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打開那張薄薄的信紙,上面寫著:

知大小姐酷愛奇花異草,此柳樹不同於常,特送回一枝供大小姐培育

怕哥哥多想,穆昭朝直接把信紙遞給了哥哥,讓他也看看。

穆初元看完,皺著眉頭看著妹妹手裏的那截柳枝,一邊唏噓阿嶺對妹妹喜好的上心,一邊好奇道:“這柳樹到底有多不尋常啊,大老遠的送回來?那得好好種一下,我得好好看看。”

穆昭朝端詳著手裏的柳枝,微微垂眸,眼底、嘴角,皆是溫柔細碎的笑意。

柳枝確實是很尋常的柳枝。

聶峋送這一枝柳枝回來,並不是為了給她這枝柳枝。

而是名正言順地給她送信。

那種隱秘的,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暗暗湧動的情緒,讓穆昭朝興奮又……雀躍。

滿身的疲憊還有上午時心裏殘留的不悅,登時煙消雲散……

只有她知道。

別人都不知道。

當然,現在在她眼裏,這截柳枝已不再尋常……

作者有話說:

阿嶺:一枝寄相思(#^.^#)

若幹年後,穆初元看著這棵自己精心澆灌卻普普通通的大柳樹:欺騙我感情!過分!

ps:這本書原定的就是想寫微群像的,因為是第一次嘗試,可能有些地方不夠完善,完結後會精修,會盡量多更新快些更新到回京,下本書可能在五月底或者六月初開文,麽麽(づ ̄ 3 ̄)づ

感謝在2023-03-15 23:41:06~2023-03-16 23:47: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咕咕噠、墜落星光 5瓶;麽麽 2瓶;deli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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